“不可能。”

洛澤根本不相信小黑會離家出走，那個粘人又愛吃醋的小貓對沈清舟維護至極，怎麽可能會離家出走。

“我猜一猜，是不是吵架了。”洛澤笑著轉頭看向沈清舟，“只是我有一點很疑惑，你不去找小黑，來我這做什麽？”

沈清舟沈默，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洛澤，那眼神可一點也不溫柔。

“算了，不願意說也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吧。”

洛澤並沒有興趣窺探別人的隱私，畢竟沈清舟也算幫過自己，收留她幾天也無礙，只要她不給自己惹麻煩就好。

“你隨意，別破壞東西就行。”

洛澤從沈清舟身邊走過，他要去看看自己新種植的藥草。

洛澤順著延綿的石子路往樹林深處走去，寂靜的空氣中只能聽到穿葉而過的風聲，簌簌作響。

洛澤還沒走幾步，猛然回頭，疑惑的看著沈清舟：“你為何要跟著我？”

沈清舟依舊是沈默著不說話。

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纏上，是洛澤怎麽也沒想到的，沈清舟就像腦袋壞掉一樣，不說話，但是洛澤在哪，她就跟去哪。

整天被人跟著，洛澤也受不了了。

無奈之下，他不得不開口：“請問，您打算什麽時候離開？”

沈清舟還是不願開口，只是用一種洛澤看不懂的目光盯著自己，看起來很平靜，但是眼底偶爾會流露出惋惜，就好像看到了什麽悲哀的事情一樣。

“這是我的地方，雖然你是客人，但是我很介意身後總是跟著一個人，讓我很不自在。”

洛澤盡可能的委婉的表達自己的不滿。

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

沈清舟難得開口，似乎是明白了，但洛澤卻覺得她一點也沒明白自己的意思。

雖說看不到沈清舟的身影了，但是若仔細尋找還是能在不起眼的小角落，看到沈清舟偷偷盯著自己的眼神。

洛澤為自己培育的仙草註入靈力，沈清舟就站在不遠處的山上偷偷看著他。

洛澤為不小心受傷的動物們療傷，沈清舟藏在頭頂的樹葉中註視著他。

洛澤起床、穿衣服、吃飯……不論做什麽，沈清舟一直都在不為人註意的角落在，偷偷觀察著洛澤。

直到洛澤忍無可忍。

氤氳的水汽在面前漂浮，溫熱的水流劃過皮膚，本應該是一個舒適的放松時刻，但洛澤的臉色卻難看至極，終於忍不住了。

“沈清舟！你到底想幹什麽！你顧忌一下我的身份可以嗎？男女授受不親，看不見我在洗澡嗎？”

洛澤漲紅了臉，捂住自己的身體，沖著沈清舟喊。

沈清舟擡了擡眼，語氣平靜：“首先，我沒有偷看，你沒有看到我們之間有一個巨石擋住了嗎？而且我在洞口右側，完全看不見，你多心了。”

原來溫泉位於山洞內且有石門阻擋視線，沈清舟只是靠在洞口右側擡頭看著天而已。

洛澤快速穿好衣服，他今天必須搞清楚沈清舟到底想對他做什麽。

從山洞內走出來，沈清舟都沒有側眼看他，依舊是那副冷漠的模樣，洛澤湊過去，站在她的身前，“你，到底想幹什麽？”

沈清舟的眼睛一直看著頭頂點點星光，聽到洛澤的聲音，她輕聲開口：“等你死。”

洛澤：“……”

洛澤有些氣急敗壞，他搞不明白沈清舟的心思，“我沒得罪過你吧，你怎麽能如此咒我！”

沈清舟平靜的註視著洛澤，看著這張與墨嚴一模一樣的臉，“你轉世時，魂魄不全，本就活不長，我並沒有咒你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。”洛澤略微驚詫，“你怎麽知道我轉世時魂魄不全？”

沈清舟沒有回答，眼神卻變得哀傷起來，似乎想透過洛澤看出什麽。

洛澤心裏大概明白了，或許他轉世之前和沈清舟有某種關聯吧，不然為什麽第一次見到沈清舟的時候就覺得她很熟悉。

“沈清舟，我們是不是見過。”洛澤垂眸，神色認真。

沈清舟望著遠處漫無邊際的夜空，緩緩開口，那聲音似懷念，又似惆悵，“是，我們見過，無數次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啊。”

洛澤像是自言自語，又或者是猜到了他和沈清舟的關系，不在理會沈清舟，轉身融入無盡的夜色。

自那天之後，洛澤和沈清舟之間一直有一種微妙的氛圍，但兩人也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默契。

就在一切似乎都處於平靜時，海域出事了。

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魔物肆意在這個偏遠的海邊村莊流竄，無數染上魔氣的人類在慢慢腐爛等待死亡降臨。

洛澤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他庇護了好幾百年的村落裏。

死寂，空蕩，哀嚎。

沈清舟飛到半空中，在整個村落布下驅魔符咒，不一會無數白光灑下，流竄於村落的魔物紛紛煙消雲散。

洛澤運用自己的靈力一點點凈化被魔化的人類。

沈清舟這才發現，洛澤這個神使似乎並不是擺著好看的，她對於神族了解的少之又少，關於他們的書籍在人界幾乎很難找到，只在一些古籍中有只言片語。

暮色降臨時，海面映出一片暖色的微光，沈清舟坐在山崖邊，頭頂的驅魔符時不時發出輕微響動，落淵雖然未現身，但是擾亂這個村落的安寧還是易如反掌的。

洛澤捂著心口的疼痛，慢慢向沈清舟靠近，耗費太多的靈力，他的身體有些受不了了。

“風景不錯啊。”洛澤故作輕松的在她身旁坐下，沈清舟轉頭看了他一眼，心裏莫名有些愧疚。

“抱歉，都是因為我。”

沈清舟低下頭，盯著手腕處的骷髏頭手鏈發呆。

“不怪你，這是必然的。”洛澤望著遠方，“最近這幾百年，人界的陰暗之氣漸濃，魔物滋生速度變快，再也沒有什麽世外桃源，安寧之日了，不過你也不用擔心，慢慢會變好的。”

洛澤安慰著沈清舟：“這個時候，不就該我出手了嗎？我庇護這個地方已經幾百年了，我是不會任由它走向滅亡的。”

“你？”沈清舟疑惑的看著洛澤，“你的身體撐得住嗎？”

“神使和你們驅魔師不一樣，你們驅的是魔，我們感化的是人心。”洛澤頗為自豪的看著沈清舟，“撫人心，歸善意，凈世間，護萬物。”

“雖然我們總是隱世而居，但不代表我們沒用，該出現的時候自會出現。”

洛澤目光溫柔，暮光靜靜的灑在他的耳畔，沈靜而又安心。

沈清舟轉頭看向他，問道：“每個地方都有神使嗎？”

“嗯，每個地方都有。”

“若是這個地方早已沒了人類，變成一堆廢墟會如何？”沈清舟有些急切的看著他，她的九宮山也有神使默默守護著嗎？

“神使會奉獻自己全部的靈力，幫助這片土地重新恢覆生命力，直到有人類居住在這裏，下一位神使到來。”

洛澤的聲音伴著海風在沈清舟耳邊回蕩，撫平了她心裏的恐懼與不安，或許她該回去了。

“洛澤，謝謝你。”

沈清舟沖洛澤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，倒是洛澤有些渾身不舒服，看慣了沈清舟那張毫無波動的臉，如今她的輕笑總讓人覺得恐怖。

“別對我笑，嚇人。”

沈清舟立馬變了臉，轉過頭繼續盯著海面。

“哎。”洛澤往沈清舟方向靠了靠， “我問你，我上一世，是不是你的心上人？”

“不告訴你。”

“小氣。”洛澤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，“我去看看村民們恢覆的怎麽樣了，你也別坐在這裏了，風大，小心受涼。”

沈清舟淡淡的嗯了一聲，算是對他的回答。

一整夜，沈清舟都在盯著頭頂的不停躁動的驅魔符發呆，她有一種不好的感覺，想起烈崖的話，墨嚴現在應該已經無礙了，下一步的目標應該就是洛澤和心魂，可是他們遲遲未出現，讓她局促不安，難道是墨嚴出什麽事了嗎？

按照落淵的性子，怎麽可能只是魔化漁民，肯定直接沖洛澤去了，這裏面一定有問題。

當天邊的微光灑在海面上時，沈清舟猛然站了起來，握緊玄龍劍的手微微顫抖，熟悉的氣息混著一股魔氣傳來，平靜的海面掀起層層波浪，落淵的身影隨著一道暗光襲來。

沈清舟緩緩拔出玄龍劍，無數魔氣在她身體裏湧出，只是她的目光略過落淵望向遠處。

落淵的攻擊還未碰到沈清舟，便被她一劍擋開，指尖劃過玄龍劍，一道道魔氣形成的鎖鏈將落淵團團圍住，沈清舟冷眼看著他，反手將玄龍劍插會劍鞘。

應聲而落，落淵被收緊的符咒困住，他早就知道自己打不過沈清舟，只是沒想到竟然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，只能站在原地狠狠的瞪著她。

沈清舟默默註視著遠處，忽然暗光湧起，日思夜想的人影浮現，恍如隔世。

墨嚴站在原地未動，金眸底的冷漠一覽無遺，他的目光甚至沒有在沈清舟的身上過多的停留，而是警告式的看著落淵，只見微彈，落淵便掙脫了束縛，俯身跪下，一聲不吭。

“落淵，你可是越來越不聽話了。”

陰冷的聲音了沒有溫度，語氣裏的不滿與怒意卻掩藏不住。

“滾吧。”

落淵起身，瞥眼看了沈清舟，極不情願的離開了，若不是沈星派人看著他，他早就能取了那人的魂魄，怎會來遲一日呢。

墨嚴剛剛恢覆的身體還有些虛弱，他早就猜到落淵不會那麽老實，一察覺到落淵離開孤隕城，他立刻就起身跟上了，明知道自己下了命令不準對洛澤動手，可是落淵依舊熟視無睹，恐怕除了沈星，剩下兩個也在盤算著對洛澤動手。

沈清舟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墨嚴，只是他的目光卻在刻意避開自己。

無所謂了，只要墨嚴沒事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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